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倾色九千

画皮 2

2.

 

等陵越梳洗了一番,门外有侍从来报,说是府外有位自称是陵越故人求见。侍从向前一步,双手托起奉上来人的信物。

 

陵越看了一眼,心中不免感叹万千,他拿上信物匆匆出门。

 

烈日炎炎下,百里屠苏如约而至,傲然的背影犹如六年前一别,集天地之正气,似有金光笼罩。

 

陵越将他领入府中,摊开手掌将信物递还于他。

 

陵越低着眉,轻声叹了口气,没想到,这玉佩你还留着。

 

百里屠苏面色豁然,他出手接过,手指摩挲着光洁无暇的玉佩,如烟往事一幕幕回放于脑海。

 

他一面将玉佩收起,一面笑道,师兄可曾记得,当日屠苏说过,师兄喜欢谁,便把这玉佩赠与谁。

 

恍若隔世。那是在翠竹悠悠的后山,百里屠苏满怀期待地看着他,眸中星子闪烁。如今回想起来依旧记忆犹新。

 

陵越笑,记得,当然记得。

 

百里屠苏随着陵越经过春花馥郁的园子,他折下一朵桃花,拿在手中把玩着,芳香四溢。

 

可惜呀,师兄把这玉佩归还了我,却选了他。

 

陵越一时无言,侧过脸看他,婆娑树影之下,师弟的轮廓比六年前又硬朗了几分。

 

百里屠苏静静诉述着年少过往,安然一笑,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带在身边,望早日寻得能真正拥有它的有缘之人。

 

陵越在心里长叹,眼中浮现宽慰的笑意,他一直对屠苏心存愧疚,如今各自放下,师兄弟之情还能无所芥蒂相敬如初,也算是上天对他的一份恩赐。

 

他定住脚步,抬手抚去零落在百里屠苏肩头的碎花,微笑道,你能这样想,师兄就放心了。

 

百里屠苏笑了笑,二人又在园子里漫步了一些时候。

 

他将昨夜在街上巡探的结果告诉了陵越,陵越听得心有余悸,两道剑眉不知不觉皱在了一起。

 

他疑虑道,可是,丁隐昨夜一直都在府中,并没有出去。

 

所以,屠苏觉得是……

 

陵越,有贵客来怎么不通传一声。

 

谈话忽然被一阵爽朗笑声打断,二人循声望去,只见陈三六手握书卷,一袭素衣如兰,正走在荷花池边的石桥上。

 

卸下盔甲的他散发着清雅出尘的书生文人气质,倒是和陵越愈发相配得紧了。

 

陈三六一来就将陵越搂了过去,常年习武的手搭在陵越腰间,二人贴合得十分紧密。

 

百里屠苏心中了然,知道陈三六故意在他面前示威,只觉得好笑。

 

屠苏,多年未见了。

 

是啊三六,没想到六年过去,你已经当上了将军。

 

陈三六礼节性地笑笑,不敢当,多亏陵越一直陪着我,说话间他含情脉脉地看着陵越,又接着道,不知屠苏此番前来府中,是为何事?

 

我……百里屠苏顿了顿,他不想让陈三六误会他和陵越,但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好借口,毕竟天墉离江南如此遥远,要说路过也太假了。

 

陵越见屠苏为难,趁机对三六转开话题,丁隐在么?

 

丁隐?丁隐此刻不在府中。陈三六奇怪道,他看了看屠苏,屠苏你……莫非是来找丁隐的?

 

百里屠苏心想在没有彻底定论前还是不要打草惊蛇,于是话风一转,没有,我只是替师父下山除妖,顺道来看看师兄而已。

 

语毕,身后竹林间忽然一阵沙沙声起,枝头鸟雀惊飞,纷繁枝叶随风飘落。

 

百里屠苏腰间系着的水晶瓶开始微微颤动,他低头一看,手中桃花早在不知不觉化为了齑粉消失不见。

 

陈三六看了一眼深青色的天,转头对陵越说,起风了,晚上怕是要下雨,越儿,我们回屋吧。

 

陵越转头对屠苏道,屠苏,留下来吃个晚饭吧。

 

百里屠苏将手背于身后,默默捏了一个指诀,随即松开,他笑着回绝道,不必了,我晚上还有要事,师兄,我先走一步。

 

说完,他已经几个大步匆忙朝门外走去,背后冷剑散发着不易察觉的光。

 

过了一会儿,天边深青色的云朵又渐渐散去,一百米以外的庭院中,一条细长的门缝轻轻合上。

 


 


 


 


 

大夜已至,街上响起打更的敲锣声,将军府中已熄了灯火,一片寂静。

 

屋内的嫣红纱幔下,水声泠泠,白雾弥漫,如描似削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。

 

绛红的桃花浮于水面之上,随粼粼波纹围绕着桶中之人。

 

丁隐敞开双臂,将大半个身子轻靠于桶沿,仰起头闭眼歇息着。

 

顷刻间,空气中忽然有异样的流动,随后渐渐现出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年。

 

少年手里捧着盒子,悄然走近桶中之人。

 

他俯下身子,朱唇慢慢靠近丁隐玉洁纤长的颈项,以温热的鼻息代吻,贪婪一嗅,并抬起一只手往丁隐秀丽醉人的锁骨抚去,一路向下。

 

丁隐早就察觉到动静,饶是不与理睬,此刻却见来人愈加放肆。

 

他按住来人快要抚上丰软胸脯的手,流光美目终于不悦地睁开,沉声道,谁让你进来的。

 

他反手一擒,整个身子跃然从桶中飞起。

 

红衣少年被冲击力逼得后退了几步,并被扇了一脸的水,等反应过来,丁隐已披上青丝薄纱,双腿交叠坐于竹榻之上,水珠不断从柔嫩的身子上滑落。

 

焚寂,你胆子越来越大了。

 

丁隐嗔怒道,他披得匆忙,雪白香肩微露,缕缕黑长的湿发凌乱地贴在凝脂般的玉肌上,单薄的长纱只遮蔽到膝盖,隐约可见两条修长白皙的大腿交缠在一起。

 

焚寂站定了身子,注视着眼前妩媚之至的人儿,下腹一阵邪火激荡。

 

他把手中的盒子放到丁隐面前的桌上,蹲下身讨好般望着丁隐,刚杀的,还热着。

 

丁隐闻言侧过身,拉了拉滑落肩头的纱衣,俯身打开盒盖,盒中鲜红汁水四溢,切片的人心齐齐整整地摆放着。

 

你每天杀那么多人干什么,我吃的完吗?

 

丁隐眉头微皱,嫌弃地看了一眼,又盖了回去。

 

怎么,不想吃?

 

丁隐不答,自顾自地站起身,扭着妖娆的碎步走到鸟笼前,拿起竹签拨弄着笼中的百灵。

 

百里屠苏来了,你最近小心点。

 

我晚上已经跟他交过手了,焚寂站起来拍拍手,要不是你不让我伤他,我早就把他的心挖出来给你了。

 

你说什么?

 

丁隐脸色微变,凌厉如冰棱的眸子朝焚寂瞪去。

 

焚寂心下一颤,自知违了丁隐之意,心虚地避开丁隐视线。

 

丁隐回过身,继续无趣地逗着百灵,对焚寂发起了牢骚,都怪你,每天都在杀人,害他老是往外跑,都不愿意住到府上来。

 

焚寂在心里冷哼了几声,表面却调笑道,你也看到他对陵越的样子了,就算你跟陵越一模一样,他依旧不会正眼瞧你。

 

见丁隐意料之外的沉默,不发一言,焚寂壮了壮胆,不怕死地走近丁隐。

 

丁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,低垂着双眸,焚寂将丁隐手中竹签扔向一旁,抓住他的手心按向自己的心脏。

 

他蛊惑道,你可以把我当成他,我不介意。

 

丁隐任由焚寂抓着手,他抬起眼,无声望着焚寂的脸,那张与百里屠苏几无二样的面容。

 

片刻,他缓缓抽出手来,声音淡如水,你像他,可你不是他。

 

他踱步走回竹榻前,慢慢坐下,拾回竹签,挑起盒中一片人心。

 

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跟他长得一模一样,我也只要他一个。

 

那你又何必在陈三六身上浪费时间。焚寂脸上带着一抹愠色,不解地望过去。

 

陈三六?丁隐一双含水双瞳天真地看着焚寂,勾起唇角,娇媚一笑,因为他是陵越爱的人。

 

他悠然转着手中竹签,签上那片人心还在冒着丝丝热气。

 

我要让他尝尝,被抢走心上人的滋味。

 

焚寂嗤笑道,你就这么自信你能抢走他?

 

丁隐指尖顿了顿,瞟了焚寂一眼,他会爱我的,假以时日,他一定会爱上我。

 

你倒是有时间,可你的皮囊却没有时间。

 

丁隐似是被说中了一直以来的顾忌,他收回笑容,瞄了瞄桌上鲜血淋漓的盒子。

 

所以我得想个法子,让自己不再吃那么恶心的东西。

 

他皱着眉,抚袖掩面,慢慢将人心送入口中。

 

脑中浮现的,是百里屠苏那张目若朗星,刀锋般淡漠的面容。

 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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